當地的監獄也積極地幫助瑪爾達。他們為醫院提供了一份1992年後的罪犯名單,由於該市的黑人很少,所以10年來該市的黑人罪犯也很少。他們對瑪爾達說:儘管有些人當年並不是因為強姦而被判刑,但也有可能曾經做過這樣的事情。有些人有的已經出獄,有的還在獄中,瑪爾達和比特斯與這些人一一取得聯繫,許多當年的罪犯都表現出足夠的真誠和關注,紛紛提供了線索。但遺憾的是,他們都不是當年強姦她的那個黑人。不久瑪爾達的故事在監獄中傳開,不少罪犯被她的母愛所感動,不論是黑皮膚還是白皮膚,他們都自願申報接受了骨髓匹配檢查,希望能為莫妮卡捐獻骨髓,但他們中間也沒有出現合適的骨髓,這則啟事感動了許許多多人,不少人自願接受骨髓匹配檢查,看自己的骨髓是不是合適。志願者越來越多,在瓦耶?市掀起了一個骨髓捐獻熱潮。這些自願者的骨髓意外地挽救了不少白血病患者的生命,然而莫妮卡卻不屬於這個幸運兒。
瑪爾達和比特斯焦急地等待著那個黑人出現,然而兩個月過去了,這個人沒有出現。他們忐忑不安地想,也許那個黑人已經不在人世了?也許他已經遠走他鄉,早已不在義大利?也許他不願意破壞自己的生活,不想站出來?但無論如何,只要莫妮卡活一天,他們就不願放棄尋找那個黑人的希望。那一個靈魂在痛苦掙扎著,希望總是在絕望的時候出現。
當這則特殊的尋人啟事出現在那不勒斯市的報紙上後,一個30歲的酒店老闆的心中起了波瀾。他是個黑人,叫阿奇。1992年5月17日,在他的生命中經歷過這樣一個噩夢般的雨夜,他就是那個故事的肇事者。沒人能想到如今腰纏萬貫的阿奇曾經是個被人呼來喝去的洗碗工。由於父母早逝,沒有讀多少書的他很早就工作了。聰明能幹的他希望用自己的勤勞換取金錢以及別人的尊重,但不幸的是他的老闆是個種族歧視者,不論他如何努力,總是對他非打即罵。
1992年5月17日,那天是阿奇的20歲生日,他打算早點下班慶祝一下生日,哪知忙亂中打碎了一個盤子,老闆居然按住他的頭逼他把盤子碎片吞掉。阿奇憤恨地給了老闆一拳,沖出餐館。怒氣未消的他決心報復白人,雨夜的路上幾乎沒有行人,在停車場他遇到瑪爾達,出於對種族歧視的報復,他無情地強姦了那個無辜的女人。事後,阿奇惶恐不安。當晚他用過生日的錢買了一張開往那不勒斯市的火車票,逃離這座城市。在那不勒斯,他交了好運。阿奇順利地在一個美國人開的餐館找到工作,那對美國夫婦很欣賞勤勞肯幹的他,還把女兒麗娜嫁給了他,最後甚至還把整個餐館委託他經營。幾年來,精明的他不但把餐館發展成了一個生意興隆的大酒店,還有了三個可愛的孩子。
在員工和家人眼中,阿奇是個好老闆、好丈夫、好父親。然而他內心一直沒有忘記自己犯下的罪惡,他祈禱上帝保佑那個被他強姦的女人,希望她能平安無事。但他從沒把心底的秘密告訴過任何人。那天早晨阿奇反復將那條新聞看了好幾遍,他直覺上判斷自己正是那個被尋找的強姦犯。他萬萬沒有想到,那個可憐的女人竟然懷孕了,並撫養了本不屬於她的孩子。
這天,阿奇幾次想撥通安德列醫生的電話,但每次電話號碼還沒撥完,他就掛斷了電話。阿奇在內心掙扎著,如果自己站出來承認這一切,人們將知道他最醜陋的一面,他的孩子將不再愛他,他會失去幸福的家庭和美麗的妻子,也會失去社會對他的尊重。這一切是他辛苦奮鬥多年換來的啊!那天晚上吃飯的時候,全家人和往常一樣議論著報紙上的有關瑪爾達的新聞。妻子麗娜說:非常敬佩瑪爾達。如果換了我,是沒有勇氣將一個因強姦生下的女兒養大的。我更佩服瑪爾達的丈夫,他真是個值得尊重的男人,竟然能夠接受一個這樣的孩子。
阿奇默默地聽著妻子的談論,突然問道:你怎麼看待那個強姦犯?
我絕對不能寬恕他,當年他就已經做錯了,現在關鍵時刻他又縮著頭。他實在是太卑鄙,太自私了,太膽怯了!他是個膽小鬼!妻子義憤填膺地說。
阿奇怔怔地聽著,想把真相告訴妻子。那晚由於5歲的兒子不肯睡覺,阿奇第一次失手打了他一耳光。兒子哭著說:你是壞爸爸,我再也不理你了。我不要你做我爸爸。阿奇的內心被猛烈地撞擊了,他一把抱住兒子,說:對不起,爸爸再也不打你了。是爸爸錯了,你原諒爸爸好嗎?說到這,阿奇竟然流淚了。
兒子被嚇壞了,剛剛開始懂事的他趕緊安慰阿奇:好吧,我原諒你了。老師說,能改錯的孩子就是好孩子。深夜未眠的阿奇覺得自己仿佛在地獄煎熬,眼前總是交替地出現那個罪惡的雨夜,和那個女人的影子。他仿佛能聽到那個女人的呼喚聲和哭泣聲。他不斷地問自己:我到底是個好人,還是個壞人?而聽著身旁妻子均勻的呼吸,他就失去了站出來的勇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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